张志同律师：房票，楼市吹泡机
房事无小事。想买房的买不起，想卖房的卖不掉，部分拆迁安置还用起了“房票”，楼市软、乱。最近两个月，为了安置房的房票，在多个庭审中，我们律师和出庭的被告政府领导或其代理人多番唇枪舌战。庭审中，政府领导说我们安置资金已经足额到位，除了现金，还有充足的购房券，又叫超市自购购房券（老百姓习惯称之为房票），可在房屋超市自由买房。近日，广州更是大张旗鼓地公开发放房票。
在房屋征收过程中，相关政府确实也把房票作为自己安置补偿形式之一。这个房票是什么？是有价证券，还是白条？用于房屋征收安置究竟对不对？本律师认为用房票替代货币补偿和房屋安置，其错有五：用房票替代安置补偿资金，实际上赋予了房票货币价值属性。被征收人手握房票，形成了对政府的债权，此时，房票类似政府发放的债券。房票上虽然有政府征收办公室盖章确认，有政府信用做担保和背书，但这样的房票本身却不合法。因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预算法》第三十五条第二款、第三款分别规定，“经国务院批准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预算中必需的建设投资的部分资金，可以在国务院确定的限额内，通过发行地方政府债券举借债务的方式筹措。举借债务的规模，由国务院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准。省、自治区、直辖市依照国务院下达的限额举借的债务，列入本级预算调整方案，报本级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准。举借的债务应当有偿还计划和稳定的偿还资金来源，只能用于公益性资本支出，不得用于经常性支出。”“除前款规定外，地方政府及其所属部门不得以任何方式举借债务。” 诉讼过程中，政府方从未提供过相关批文以证明房票是依法经过核准以后才发放使用的，所以，用房票替代安置补偿金的做法涉嫌非法发行政府债券。最早可以追溯到30多年前，国务院就曾发文指出过类似问题，有些地方政府提出发行地方政府债券，以筹集资金，解决基本建设资金不足问题。发行地方政府债券将会扩大固定资产投资总规模，继续加大已经膨胀了的固定资产投资。当前经济形势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是国民经济增长速度过快，固定资产投资增加过猛，如不加以控制，就会超过国家财力和物力的承受能力，导致大量增发货币冲击市场，造成物价上涨，直接影响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和经济体制改革的顺利进行。大量房票涌入房地产市场，无异于给楼市注水，让楼市泡沫越吹越大。不利于房地产市场乃至整体经济的稳定和发展。当年，美国“两房公司”事件教训惨重，前事不忘后事师。第三，违反《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以下简称《征补条例》）规定，非法启动房屋征收工作按照《征补条例》第十二条第二款规定，作出房屋征收决定前，征收补偿费用应当足额到位、专户存储、专款专用。这里的安置补偿资金包括货币和现房或期房（期房应已取得相应建设手续），之所以设定资金保障条款，是为了防止被征收人房屋被拆除后未获得应有补偿，导致没钱没房。案渉房票不具备合法的流通交易价值。从另一个方面也反映出政府作出房屋征收决定时的安置补偿资金不足，否则，就不需要用房票来替代。所以，在此等情况下作出的房屋征收决定当然不合法。第四，不但侵害被征收人自主选择安置方式的权利，也限制甚至剥夺了他们对自己财产的处分权《征补条例》第二十一条规定， 被征收人可以选择货币补偿，也可以选择房屋产权调换。可见，选择何种安置方式取决于被征收人。房票既不是货币也不是房屋，姑且不论其不属于法定安置补偿方式范畴。强行要求被征收人接受房票的做法，显然剥夺了被征收人的对安置补偿方式的选择权。即便选择接受了房票，也不能随便用。补偿协议中，对购房时间、所选房屋面积和范围都做了限定。“在签订补充协议后6个月内”持房票购房；房票只能用于政府统指定的楼盘买房；房子大小也不能随意挑，“选择政府统购商品房面积必须大于政府统购购房券面积的80%”，如果房票上面积是120平米，想选套80平米的房子还不行，按前述约定，所选房屋面积应在96平米以上。如果房票是有价财产，被征收人却又不能自由处分，没有完全处分权。现实中，被征收人房屋被拆除多年后无法回迁的情况已非个案。假设政府已经购得充足商品房，那么，直接用此类房源安置即可，无需用房票替代。之所以用房票，至少说明政府手中安置房源不足或短时间内无法提供相应房源。一旦政府满足不了实际安置需求，而房票又缺乏变现能力，势必会导致大量被征收人居无定所，这会给社会稳定带来潜在风险。假如楼市已经有泡沫，那么赶紧关闭房票这个吹泡机，别泡泡越吹越多，最后给吹破了。地方政府务必量力（财力）而拆。【作者张志同系北京京润律师事务所主任，本文写作于2019年，并于2019年11月6日在本公众号首发。】
